奴工现象与宪法中的人权悖论

张赞宁

读章立凡先生《奴工现象引发的人权悖论》如醍醐灌顶！

现在，有一种流行的说法是“发展是硬道理”。

“如果我的生存权被剥夺，你的发展权与我何干？人与动物的区别，在于会使用工具和有语言思维；劳动创造了人，但如果只许劳动、生存而不许说话，也不像是人的权利——民生与民主不可或缺，保障人权的社会才有和谐。”章先生的话真可谓是一语中的。

“国家意志在政治上强调集中而忽视民主，在经济上强调发展而忽视民生，都是有惨痛历史教训的：50年代先是‘以俄为师’，靠剥夺农民发展重工业；继而大炼钢铁‘超英赶美’，‘大跃进’造成巨大‘人祸’。80年代转到‘以经济工作为中心’后，发动了对人道主义和‘异化”问题的批判；进入90年代，又出现了盲目追求GDP、罔顾民生的偏向……若仅将人视为生产力的一个因素，漠视人的价值和权利；或片面强调经济的高速发展，漠视人的生存状况和社会公正，则大大小小的矿难事件、奴工事件及化学污染、生物污染等人道和生态灾难，还会周而复始地重演；‘权贵资本’发展权吞噬弱势群体生存权的‘人权悖论’，还会继续下去…… 我国长期实行一党执政，如果公民未能切实地行使言论自由和民主选举等基本权利，仅靠执政党自查自处，官商勾结的腐败不可能得到有效的遏制与监督。”

其实，奴工现象并不限于中国，早在400年前的西方殖民者就将非洲黑人抓到欧美做苦役。不过，在美国早在140多年前的南北战争结束时就已废除了黑奴制度，黑奴现象随之逐步在欧美大陆上得到了彻底根除。

然而，对于产生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的中国这块“神州大地”上的奴工现象，不要说对“奴工现象”进行宣战，就是媒体的报道也竟是如此的羞羞掩掩，这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。

网友们谴责“奴工现象使山西倒退到了奴隶社会”也是一语中的，只不过在时空上当今中国的奴工现象并不仅仅限于山西，章先生指出：“奴役劳动（包括强迫妇女卖淫）……背后都有大小利益集团的保护，且美其名曰‘发展地方经济’。若将一切违反宪法、侵犯人权的事件都作此定性，则范围将变得宽广而久远，甚至可以追溯到共和国历史上广泛地以言治罪、发动内乱推翻国家主席等事件，这在当前语境下都是不可言说的。”

“奴工现象”在中国的出现，在令人惊诧的同时，也擦亮了人们的眼睛，促使人们对“人权”的真实含义有了更深层的理解与思考。

有人说：生存权是基本的人权。其具体内涵是，我给你饭吃、给了你温饱，你就有基本人权了。这是什么逻辑？

大家都看过印度译制片《流浪者》的电影，流浪儿拉兹从小在贫困中长大，没有饭吃，几乎饿死。这时强盗扎卡给了拉兹饭吃，并教他去偷去抢去杀人去放火……威胁引诱拉兹做了强盗，使拉兹不致饿死，按某人的话说：岂不是强盗扎卡给了流浪儿拉兹以人权。

这叫什么逻辑？这叫强盗逻辑。

500年前的非洲大陆，有些地方还处于原始社会，生产力十分落后，人们随时可能被饿死或被野兽吃掉。后来欧洲殖民者入侵非洲，将非洲黑人抓去做奴隶，用枪和鞭子押着他们做苦力。为防止黑奴逃跑，用铁链将其锁上，同时也给他饭吃、给他衣穿，以不致冻死、饿死。因此，是欧洲殖民者给了非洲黑奴以人权。

这是什么逻辑？这是殖民统治者的逻辑。

人与动物虽然都有一张嘴，都要吃饭，但人与动物物的本质区别就在于：人除了吃饭外，人是要讲话的。

人是有思想的，所以必须要有言论自由。用润芝先生的话说是“人的嘴有两个功能，一是要吃饭，二是要讲话。”而讲话则是代表思维的。

排除了言论自由的人权，还是“人权”吗？

“温饱=人权”说，究竟是“人权”，还是“牛权”、“马权”？或者说是“猪权”还是“狗权”？

思想言论自由，才是最基本的“人”权。为此，美国宪法修正案第一条规定：“国会不得制定关于下列事项的法律：确立国教或禁止信教自由；剥夺言论自由或出版自由；或剥夺人民和平集会和向政府请愿伸冤的权利。”这就是人权的公认准则，也是宪政社会的基本要求。人首先是要有思想自由——即言论自由，其次才是行为自由。国会若制定限制人们思想(含宗教信仰)自由，言论自由的法律，其本身就是违宪和违法的。

现在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》规定，13亿中国人只准有一个思想，又怎能体现《宪法》第33条规定的“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”的宗旨呢？宪法总则和分则的规定在这里打架，这是对人权的具体的肯定，抽象的否定；还是抽象的肯定，具体的否定呢？

宪法，乃国家根本之大法。竟也有如此之悖论？真给人一头雾水。

2008年3月30日于离苑